在奈良市的一家舒适而不起眼的咖啡店,合伙人饭岛正子(Shoko Iijima)在天气晴好的日子里,常常向路过的老顾客打招呼。她经营的咖啡馆“星光咖啡”(Inside Astral Ray Coffee)致力于营造轻松愉快的氛围,吸引顾客和员工在此放松。
在“星光咖啡”,来自各行各业的人们可以在这个“第三空间”中自由交流。这个空间既不是家、学校,也不是工作场所,而是一个让人们在回家前互动和提神的社交环境。对于那些因工作或家庭生活感到疲惫的顾客来说,这里提供了一个轻松的环境,配以美味的烘焙咖啡和友好的玩笑。尽管在日本,类似的“休憩绿洲”仍然较为稀少,但其数量正在缓慢增加。
专家指出,人们在工作或家庭之外寻找社交场所的主要障碍之一,是日本与其他地区在利用私人时间方面的思维差异。例如,在非洲、欧洲和中东等地,人们下班后常常光顾咖啡馆或酒吧,这些场所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无需承担过多义务的社交环境。而在日本,尽管大多数人缺乏这样的“第三空间”,但这并未引发不满,反而使他们成为社会中认真努力的成员。
在曾经是日本古都的东京,夏天时所有的窗户和门都敞开,营造出一种欢迎的氛围。长长的长凳鼓励顾客之间的交流。36岁的饭岛曾是一名高中教师,她一直希望为成年人创造一个放松的空间。与28岁的朋友柴田泰香(Taeka Shibata)共同提出开设咖啡馆的想法,最终于2022年6月开业。
38岁的宫泽富美(Fumi Miyazawa)是这家咖啡馆的常客,她喜欢在这里与员工和其他顾客进行有趣的对话,这成为她作为护士工作之外的一种受欢迎的休息方式。她表示:“我可以和柜台上的人面对面交谈,这是一种很好的减压方式。”
“第三空间”的概念并不新鲜。世界上大多数文化都有自己的版本,例如酒吧、理发店、美容院、书店、教堂、社区中心或公园。1989年,美国社会学家雷·奥尔登伯格(Ray Oldenburg)在其著作《伟大的好地方》(The Great Good Place)中首次提出“第三空间”这一术语。他担心由于郊区扩张和对汽车的依赖,美国的社区正在衰退,导致归属感的缺失。
奥尔登伯格在书中总结了第三空间的特征,包括几乎没有义务的“中立场所”,常客为其定下基调,良好的可达性和便利设施,以及一种无敌意的轻松氛围,营造出一种“家外之家”的归属感。随着美国成为一个以汽车为中心的社会,人们在郊区之间独自穿梭,奥尔登伯格认为,他们需要这样的社交场所来“锚定”自己,缓解现代社会的压力。
根据城市发展促进组织(Organization for Promoting Urban Development)在东京对20至29岁年轻人的调查,当被问及最“舒适”的地方时,82%的人选择了自己的家,20%选择了居酒屋(日本酒吧),而14%和12%的人则表示私人卡拉OK室和咖啡馆是他们的最爱。在横滨的初高中学生中,82%的人表示在自己家或朋友家感到舒适,14%的人喜欢在公园闲逛,12%的人选择快餐店,10%的人则去街机。
尽管性别、年龄和经济状况在享受的场所上存在差异,但不到一半的受访者将自己或朋友家以外的地方列为“舒适的地方”。法政大学研究第三空间的教授石山信孝(Nobutaka Ishiyama)认为,尽管日本仍处于起步阶段,但正在经历一种价值观的转变,从追求对社区或组织的归属感的“大故事”,转向强调个性的“小故事”。
他指出,人们正在寻找一个可以基于工作以外的共同爱好或兴趣自由交流的地方,接纳外来者也是这一空间的特点。他表示:“如果我们能创造一个陌生人可以自由联系、感到安全和包容的地方,它将丰富整个日本。”
28岁的酒井绫子(Ayako Sakai)曾是东京人,现居奈良县大洋道,经营一家流浪猫咖啡馆。她在2018年开始担任社区发展志愿者,三年后在该地区定居。酒井在2021年开业时,听取了当地人的建议,逐渐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常客。有些人特意前来与她交流,分享工作中的困扰或追求新的职业道路。酒井表示:“希望他们回家时感觉好些。”她从与顾客的互动中获得快乐,并希望流浪猫咖啡馆继续成为一个人们可以放松的地方,以回馈这个对她很好的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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